文/曹东平(网名:曹操语录)
【编者按】春节,是中华民族最隆盛最重要的节日,虽然各地因习俗不同而年俗不同,但喜庆团圆、庆祝丰收是永恒的主题。
随着时间的脚步,一年一度的春节日渐临近,本文作者的童年是在晋南吕梁山南麓——乡宁县度过的,其儿时记忆中“过年”的美好幸福,是其人生中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
我们小时候过年
——就是能有一身新衣服
——就是能够吃顿带肉的饺子
——就是能够撒欢的玩
——就是能放小鞭炮
——就是能有一毛两毛的压岁钱
……
其实,人的欲望越小,就越容易快乐,不是吗?现在回想起来,最让我怀念的还是儿时“四合院里过大年”。
我小时候是在一个四合院里长大的,院里住着五户人家,后来陆续搬走两家,还有我家和两个门子(同族)哥,共三家。
一进入腊月门之后,过年的序幕就会徐徐拉开。母亲主要是抹袼褙,纳鞋底做鞋,基本要保障家里每人一对新鞋。
能否全家穿上新鞋过年,也成为乡下约定俗成检验每个家庭的母亲是否精打细算操持家务的标志之一。
我家兄弟六个,没有姐妹,一撒子都是父亲的“接班人”,母亲也就没能有针线活的帮手,这可苦了母亲。天天晚上昏暗如豆的煤油灯下,我们爷几个或轻或重的鼾声都会与母亲哧溜哧溜纳着鞋底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抑或等我们钻进被窝后,母亲一个一个拽过我们的衣服钉扣子、缝补丁。
我们弟兄们如一个个台阶,随着年龄的增长,身高了,脚大了,平时,我可以穿哥哥的旧鞋,老三穿我的旧鞋,老四穿老三的旧鞋……衣服也是这样以此类推,倒也为国家节省了许多布料,减少了浪费,真是物尽其用。
但是,妈妈说,平时可以穿的旧一点,过年不行,可以穷一年,不能穷一天。要么做一身新棉袄,新棉裤,要么把旧棉衣拆洗一下,外面做一件套衫子。
因为我们只有一身衣服,没有换洗的,拆洗棉袄棉裤必须是腊月月尽晚上,一拆一洗,放到冒着热气的笼盖上烘干,赶天明由母亲用针线拧好、逢好,还要赶上我们初一穿。
现在想起来,不知道父母哪里来的那股子干劲,想起来真让人感动的心疼落泪……
父亲是个民办教师,一年300个工分,七块钱。在乡下,哪怕是民办老师,也是学文人的代名词,那可是莫大的荣耀,父亲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敬。为了维持家里的生活,父亲学会了编筐子的手艺,而且技术也是很好的,不仅样式好看,而且结实耐用,担到三四十里的集市上,一般都能卖个好价钱。
一到年关,父亲更是加紧了编制速度,白天没时间,晚上就在炉窝后砌砌编笼编筐,等待集日卖个好价钱,然后才能扯布为我们做过年的新衣服,新套衫。父亲会写毛笔字,进入腊月还要搭上墨汁为左邻右里书写对联。
我是家中老二,比哥哥小九岁。哥哥结婚后,我就成了家中的大人。除了帮助父亲刹条子,担水外,还要帮助母亲问(借)牛推硙(wei 石磨),看硙、做豆腐。
一些应该女人干的活,如做饭、洗碗的活儿,我也不得不帮助母亲做,况且母亲有胃病在身,我很是心疼她。除了这些,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拉火把。
拉火把可不是小事儿,这可牵扯到我们院里的孩子在村里孩子们面前的荣誉和面子。在这方面,我们原来一个院里住五家,在一块打火把,有优势。
“众人拾柴火焰高”,无论火把堆子,还是火焰高度,那是“锦旗一杆”永不倒,年年在村里拿第一,别家是羡慕嫉妒恨,但是又没有好办法。
即使后来搬走两家,我们也绝不会放弃这个保持了多年的宝贵荣誉,死活也要保住冠军不能丢!
一是我们三家的火把继续“保持革命光荣传统”,在一块打,二是我们院里人丁兴旺,男孩多。我家六个男孩,没女孩,门子合明哥也是四个男孩,没女儿,玉堂哥有两个男孩四个女儿。男女比例是三比一。
这年,我就和我的好朋友侄儿奋胜担当起拉火把的主力,领导院里的娃娃们,每人扛一把鐝,背条绳,向下沟的三坪河进发。
因为离家近的宝路圪垯、小山和南洼高山的狼牙刺、节稍(荆条)等稍稍不及的荆棘,平日里已经被我们和下庄岭村里的人剔的光秃秃,去了也不会有大的收获。
于是我们进行了明确分工:砍柴的重活由我们年龄大一点的孩子承担;砍柏叶,拉蒿草的轻活就由我的三弟和他两个同龄的侄儿承担;最小的四弟、五弟和侄儿负责搂麦秸。
任务下达之后,大家各执其事,完不成任务的人自动接受处罚,就是一礼拜不许跟院里的人玩耍。不想这次决定竟酿成大错,让我们的父母也跟着丢了大人。
我和同龄的俩侄儿三个大孩子,每人砍了两捆柴(就是狼牙刺),分两次背回家,摞在一起,高高的,再放上三弟和其余弟弟和侄儿砍回来的柏枝柏叶,以及三大捆子蒿草,那高度,那阵势,绝不亚于原来五家在一起时拉的火把堆子。
我们高兴地围着火把堆子又蹦又跳,又打又闹,来庆贺我们的战利品,心想这次还是全村第一没有跑。不曾想,乌云压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上村的高叔叔下午找到我们院里,说有人看见我三弟和一个侄儿把他家老坟里的一棵柏卜砍了,吵的不得了。爸爸妈妈和门子哥嫂问俩娃是不是真的,他们自知理亏,不敢吭气。他俩见各自父亲拿起了棍子,都知趣的顺着僧门道逃跑了。
知道是过年过节,打孩子不吉利,父亲和哥就没有打他们,但是,我父亲和门子哥相跟上专门到高家道了一次歉,高叔叔一家子虽不高兴,见我父亲们上了门,也就消了气,不再追究。
要知道,柏树长得慢,长一把粗都得好几年。况且这是人家坟里的柏卜,有风水等方面的讲究,放着谁家会不生气?原来三弟和侄儿见自家坟里的柏卜枝条已所剩无几,由于贪功心切,就做下了这个错事。
要说柏树,在我们那里可是个缺货,除了村里的老坟里有几棵被阔的光剩下个尖顶子外,就是较远的前河和悬崖峭壁上才能找到。
一般人打火把,也只是在自家坟里的柏卜上阔几根细枝枝,不会到太远的圪棱下或岭西下河砍去。从此以后,砍柏叶的事情就由我们大孩子亲自行动,小孩子砍柏叶的权力就被剥夺了。
后来,我们总结经验教训,每年的砍柏叶都要到三坪河前面的沟里砍,再没有发生此类不愉快的事情。
拉火把不易,打火把可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正月初一早上,父亲放了开门炮,早早的就去抢第一担水。据说,这不是担水,这是担财贝。第一个到水井担水的人,也要放个发财炮,压张黄纸,烧柱香,祈祷水神赐福,保佑全村人一年四季长流水,五谷丰登财源旺。
然后我们就随着咚咚咚的炮声慌慌张张的穿上妈妈暖在被窝里的新衣服,等待全院人都起来后,才能点燃火把。那激动劲,比抢元宝还着急。等院里的大人小孩全都到齐后,由每家出一人,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位用麦秸开始点燃。
没过岁的小孩和老人,也都头猜在糊窗户时留下的小镜镜里往出瞅,那被玻璃压扁的鼻子,折射出祖孙们对火红明天的好奇和祈祷,对来年生活的无限憧憬。
火把随着柏叶和两响炮以及鞭炮声的此起彼伏,如一条火龙直冲云天,那蒿草燃起的火星飞的最高,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甚是雄壮美观。
就连住在二层瓦房里的六家叔叔婶子和年龄最大的奶奶们也激动不已,连声叫好。
我们上下两个院里的人们,自动围成两个圆圈,每个人的脸上都被通红的火龙映照的红红的,个个徜徉在对过去一年的平安吉祥和对新的一年的美好希望和幸福生活的殷切期盼。
各家各户大小人的大人们赶快拿出自家的烤枣花子馍,一排排摆放在烧红的木炭堆里,那喷喷香的枣花子馍吸引着我们的味蕾。
大人们就开始供献天地爷神、土地爷神和家里的财神爷、灶王爷,最后供献家祖。
再后来,大年初一捏饺子吃饺子,就进入更为隆重的正月拜年、走亲访古阶段……(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曹东平,网名曹操语录,山西临汾乡宁双鹤乡人。被山西省中小企业服务中心确定为“第一批山西省中小企业公共服务平台首席服务专家”。
2015年起,先后在国家、省市县播出登载新闻稿件200余篇,另有散文、诗词、杂文、论文等70余篇,自媒体发表美篇三百余篇。